“泥巴裹满裤腿,汗水湿透衣背。我不知道你是谁,我却知道你为了谁……”歌声飘过20年,熟悉的旋律依旧扣人心弦,总让人忆起那个被洪水与泪水浸泡的夏天。
1998年7月中旬开始,长江流域连降暴雨,汛情万分紧迫,抗洪形势非常严峻。为确保长江大堤安全,数万官兵战斗在抗洪一线,用自己的身躯抵挡肆虐的洪魔,舍生忘死救群众。时任空军政治部文工团创作员、国家一级作曲的孟庆云第一时间赶到救灾现场,“我们去了7天,哭了7天。”
当他们来到抗洪英雄、原空军高炮某团政治指导员高建成生前所在连队时,看到战士何董华正在给高建成整理内务。后来,孟庆云得知,这名战士是高建成用生命救出的第五人,也是最后一个。“当时,高建成所在部队接到命令后立即开赴抢险地段。洪水滔滔,他们乘坐的卡车被巨浪推出六七米远,被卷入水中的战士们开始自救。最终,何董华被指导员用力推到树梢上,得以抱着树脱险,指导员却沉入水中……”孟庆云说,何董华在高建成牺牲后,始终不愿意相信指导员已经去世,每天依旧把他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把他的写字台抹得干干净净,然后搬个马扎坐在门口痴痴地等待高建成归来。战友们都劝他,指导员不会回来了。可何董华不为所动。孟庆云把这一幕藏在了内心深处。
回京后没几天,孟庆云接到《为了谁》这首歌词的谱曲任务,完成时限为3天。刚开始孟庆云没有思路,便将歌词随手装在口袋里,时不时拿出来看看,一幕幕救灾现场的镜头在脑海里回放……第一天没有动笔,第二天熬到深夜完成作品,第三天拿去录音。没有改动,一气呵成。
生命当珍重,大爱铸青春。《为了谁》这首歌曲深情讴歌了人民子弟兵英勇无畏、坚强不屈的崇高品质,赞扬了军人不怕苦、不怕累、不怕牺牲的伟大精神,感动了无数华夏儿女。它真挚悠扬的旋律,唱出了军人在和平年代的奉献精神和使命意识,也唱出了老百姓对子弟兵的感激和军民团结的鱼水深情。
一首歌受不受欢迎,旋律动不动听往往起决定性作用。孟庆云创作的旋律能在耳朵里旋绕,挥之不去;能飞翔飘舞在听众心中,经得起时间的检验,耐得住群众的咀嚼。孟庆云说,作品就是刹那间的偶得,然而,偶得背后则是多年的艰辛和积累。搞艺术没有捷径,所有的灵感,都来自生活的积累,天才是勤奋的结果。“他是如何勤奋,我不太清楚,但我确切知道,他每天晚上,没有在下半夜两点以前就寝的!长年累月,刻苦用功,燃烧自己,力耽佳句,这正应了《真心英雄》里一句歌词——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词作家阎肃曾这样评价孟庆云的创作。
孟庆云凭借深厚的作曲功底和知识储备,尽力写好每一个音符。他说,作曲家缺少的不是技巧,而是生活带来的创作激情。真情实感,必须从生活中来。几十年默默的创作,终于换来许多甘甜的“果实”——他的作品中,有大量反映部队生活和军人情怀的《长城长》《为了谁》《什么也不说》《想家的时候》等,有歌颂伟大祖国的《拉着中华妈妈的手》《归航》《祝福祖国》等,有赞美壮丽山河的《黄河源头》《黄河黄》《东方明珠》等,有咏唱人间真情的《二泉吟》《爱的港湾》《一梦千年》等,还有抒发青春风采的《黑头发飘起来》《五星邀五环》等。
“我一直把写‘兵’作为首要的创作动力。和他们交朋友,与他们常联系,由衷地热爱他们!”孟庆云说,创作中,每当写不下去的时候,每当“搜肠刮肚、步履艰难”的时候,他就下部队体察生活,收集素材,给自己“充电”。与共和国同龄的孟庆云深深眷恋着人民空军。有一次,他来到航空兵部队,看到很多飞行员为了完成任务,几个礼拜都不休息。他问飞行员累不累,得到的答案是“驾驶新式战机翱翔蓝天,妙不可言”。孟庆云被这句话深深感动着,回京不久,便谱写了《我就是天空》。
只有懂得战士的情感,才能写出战士的心声。《想家的时候》是一首描述军人对家乡的深深思念的歌曲,孟庆云也在其中融入了自己对家的思念,“写这首歌的时候,就是想着自己的母亲写的。感情是真挚的,没有掺假。”在一个连队的联欢会上,一个新战士学唱这首歌时湿了眼眶,指导员安慰他不要那么激动,战士说虽然自己想母亲流泪了,但没有因此丧失斗志和战斗力,歌曲对他而言是一种激励,就像歌中所唱的那样:“想家的时候有忧伤,也把力量悄悄藏心头。”
歌唱家阎维文曾讲过唱《想家的时候》这首歌的故事:“那次在西藏慰问部队的时候,很多边防哨所不能一一走到,后来在电话班总机站,手风琴伴奏,我在电话里唱了《想家的时候》。事后,边防战士给我写了信,说‘您当时唱这首歌时,话筒在很多战士手中传递,大家非常喜欢这首歌,都想多听两句,但是都不忍心自己听,都想着让给下一个战友’。”《想家的时候》也唱出了海外游子对家乡、对亲人的思念之情,在国外的慰问演出中,华人华侨总叮嘱阎维文:“这首歌一定得唱。”阎维文动情地说:“这首歌对我来说,是常唱常新,能让人感受到音乐给予的动力和鼓舞。”
好听的歌,永远被时间留住。前不久,中宣部组织专家遴选了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100首优秀歌曲,其中,《长城长》《为了谁》《祝福祖国》《这条路》《梦想阳光》《乡愁》6首均为孟庆云作曲。总能让动人的旋律流淌听众心间的孟庆云,一直没有自己的微信号。词作家屈塬说:“让他去注册个微信号,比让他写一部歌剧还要难。他的精力全部倾注于所钟爱的音乐创作上了。”音符透出军人本色,印刻时代品格。孟庆云说,是空军给了自己一切,在改革强军的新时代,要勤奋、勤奋、再勤奋,突破、突破、再突破,以满腔热情继续努力创作出无愧于时代的作品,将创作进行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