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版:长城 PDF版下载

解放军报客户端

兵在掌上阅 亮剑弹指间

爷爷的肩头


■周敬翔

小时候,常坐在爷爷肩头。走村过户,乡里乡亲常和他问好:“又带孙子走走哈,到我家坐坐,呷口好茶……”虽已年过七旬,爷爷仍健步如飞。稻田中、山坡上,他的背影随处可见,或扛一把锄头,或挑一担箩筐,或肩上坐着一个娃。

爷爷经常和我分享他的故事——坐在他的田地里或是亲手“培养”的油茶高坡上。记得最深的是在上甘岭的一次战斗:“我们不懂对方有多少人,听连长说,这个山头已经争抢了12个小时。在我们等待的几个小时里,没看到有队伍返回,只有受伤的战友。炮火连天,飞机吼叫,大地都在颤抖。终于,上级给我们下达命令,实施分队步兵突击。我们相互约定,若谁能回来,请把写好的家书和留好的头发寄回家乡……”

作为长子,爷爷说他当时脑海里闪现母亲的劳累身影和弟弟妹妹的欢笑。“父亲就是在战场上与鬼子的生死搏斗中牺牲的。那种情况下,我必须往前冲!只要胜利,就算死也要拉几个洋鬼子。我们绕过山脚,借着密集的炮火对敌人进行侧翼突击时,遇上了美国佬的潜伏小分队。我们3个班对敌进行火力攻击,往前跃进……”讲到最后,爷爷用手抹泪,默默无言。

2012年,我年满18岁时,跟家里说“我要去军营”。爷爷知道后,皱一下眉头,冲我笑了笑,深深吸了一口手头残留的烟丝,转身走进厢房。年底,我顺利入伍,走之前与爷爷道别,他依旧没有说话。可是,没想到这成为我们爷孙俩最后一次道别!

当年腊月二十八,噩耗的刀锋划在我的胸膛——爷爷走了。父亲说,我入伍后,爷爷一直很牵挂我,却什么都不说。在看过我寄给家里的信和照片后,难以压制心头的激动,因气血冲顶导致头晕。父亲扶他进厢房休息,他却再也没有醒来……

葬礼匆匆结束,父亲叮嘱我不要有回家的念头,要遵守纪律……只有训练、没命的训练,才能把我从噩梦里解脱出来。每一次训练又苦又累,想要放弃时,我会抬头看向云端,直觉告诉我,爷爷就在云的后面,微笑看着。

回乡探亲,拖着沉重的脚步,我默默来到爷爷的坟头。他的突然离去,没有给我留下任何话语,只有永远萦绕脑海的战斗故事和保家卫国的义无反顾。无声地接过爷爷肩头的肩章与钢枪,才知道,肩章为什么那么重,钢枪为什么那么亮。

您的IE浏览器版本太低,请升级至IE8及以上版本或安装webkit内核浏览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