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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在掌上阅 亮剑弹指间

由“马其诺防线”说开去


■张西成

1940年5月,德军机械化部队突袭比利时,翻越阿登山区,入侵法国,直接插到马其诺防线的背后,兵临巴黎城下。马其诺防线,这个被法国人引以为荣的坚固防线,竟成“毫无用武之地”的代名词而常常为后人耻笑。然而,法军修筑的马其诺防线真的一无是处、毫无用处吗?

战争是敌对双方的活力对抗,总有一定的游戏规则可循。就拿攻与防来说,防御者希望自己重点设防的阵地恰恰正对敌人的进攻锋芒,进攻者则企图批亢捣虚,往往会在敌人的薄弱部位及意想不到的方向下手。法国与德国漫长的边境线,属于“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的敏感地区,在其正面修筑坚固的马其诺防线,没有什么不对。而德军在远离马其诺防线的阿登地区实施偷袭,正是遵循于“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战争法则,算起来也不是什么高深的玄学。

孙子云:“无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也;无恃其不攻,恃吾有所不攻也。”马其诺防线没有派上用场,恰恰说明那些地方被来犯者视为畏途,德军绕过它正说明它的作用。假若法军不修马其诺防线,或者马其诺防线不堪一击,按照“最大最小”原理,德军攻取法国大可不必舍近求远。世人总结道,是法军统率部的战争思维落后,才最终导致马其诺防线成为摆设,试问,难道战争思维先进,就不需要修筑这一坚固的防线了吗?显然,这一结论并不完全让人信服。

有人嘲笑说,埃及的金字塔、中国的长城是世界上最华而不实的两样东西。长城的作用几何?如果用今人的眼光和技术来衡量,当然难堪大用,但在当时来说并非如此。比如山海关,“内拱神京,外捍夷虏”,是后金和满清从东北进入华北的咽喉,大清的开创者努尔哈赤损兵折将,至死也没有突破山海关。皇太极上台后,也几无建树,后来他从血的教训中悟出:“山海关、锦州防御甚坚,徒劳我师,攻之何益!惟当深入内地,攻其无备城邑可也。”他后来假道蒙古迂回,从设防比较薄弱的洪山口取道遵化入关,占领了中原。这怎么能说,长城从来没有起到过防御作用呢?有些论者也嘲笑戚继光、俞大猷等人修筑的海防长城。但是他们总该承认:南澳岛、台州等一系列平倭战争的胜利以及半个世纪的海波平静,都得益于这些海防筑城的巍然挺立,不可动摇。

毫无疑问,有些人把万里长城说成是闭关锁国的象征,是“以今人之心度古人之腹”,看不到当时之国生存的残酷性。同样,把法军的失利归结于马其诺防线,也属于偷换了概念、找错了对象。法国被攻陷的原因从源头上讲,一是警觉性差。当接到德国闪击波兰的警讯时,法军总司令莫里斯·甘末林仍在司令部里神气活现地来回走动,嘴里还哼着小曲。一个参谋写道:“我从未见过他(甘末林)如此开心和振奋,好像战事与他毫无相干。”二是战斗力弱。美国陆军退役军官特雷弗·迪普伊经研究发现,与美英法军队相比,德军在“人均战斗力”方面自始至终占有至少20%的优势。这就意味着,“平均而言,一支100人的德军部队具有与120人的盟军部队相同的战斗力”。

也就是说,如果法军统率部对希特勒的狼子野心多些警觉,把别人的教训视为己出;如果他们在修筑马其诺防线的同时,把其他方向也想得周全些;如果阿登山区的守军战斗力再强些,而不是由预备役士兵去担当,战争也许会是另外一番样子,马其诺防线也许不会蒙受不白之冤。可战争的残酷就在于,它没有“如果”,只有后果和结果。

现代条件下的局部战争,超视距打击、超越式攻击已成为常态,前沿战场工事似乎正失去“用武之地”。可事实上并非如此。2003年的伊拉克战争,美军无论空降还是机降,落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挖工事,许多战壕、交通壕既大又深,甚至还能躺在里面睡觉。很多外国专家不理解,制战场权都在你手里,为啥挖工事还如此卖力?说穿了无非是,尽管战争形态、作战样式在变,但“地无兵不险,兵无地不强”这一打仗要义不会变,“保存自己,消灭敌人”这一战争目的不会变。诚如一位军事专家所言:“在高技术时代,某些永恒的原则仍然指导着战争过程。”

粟裕说过:“现代战争,离不开现代化武器赖以活动的战场。因此,战场建设的好坏,将直接影响敌我双方作战能力的增强或削弱。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战场建设也是战斗力。”反思马其诺防线的历史教训,绝不能把它作为不搞战场建设的借口,相反,只有把我们的人防工程、阵地工程等修建得越先进、越坚固、越周全、越科学,并配之以强大的作战能力,才能真正做到遏止战争、打赢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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