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美国和土耳其角力升级,两国关系沿着持续恶化的轨迹加速下行。因就释放美籍牧师布伦森一事协商未果,美着手查封土政府官员在美资产,开启对北约盟国实施制裁的先例。之后,特朗普直言“美土关系一点都不好”,在经济领域“痛下杀手”,将土钢铁和铝产品进口关税提高一倍。土耳其则强硬回击,祭出一系列“报复性”反制措施。在此期间,土耳其经济形势全面恶化,里拉对美元汇率暴跌,长期积累的隐患集中显现。与此同时,美国可能的后续制裁,给土耳其经济“回血”的努力平添更多不确定因素,两国自二战后建立起的传统盟友关系面临空前危机。
政治纠纷引发制裁
2016年7月,土耳其发生未遂军事政变是美土关系从“相好”到“交恶”的转折点。同年10月,在对政变的后续清算期间,土政府以涉嫌“从事间谍活动”及“替恐怖组织实施犯罪”为由拘捕美籍牧师布伦森。美国曾多次要求土方释放布伦森,但收效甚微。
今年7月,美国总统特朗普借北约峰会之机,同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协商此事,仅换来土方将布伦森由监狱转到住所内监禁。而几天后,土法院驳回了释放布伦森的上诉。美国遂于8月1日以布伦森长期遭到土当局不公正拘押为由,宣布对土司法和内政部部长实施制裁,冻结其在美资产,并禁止美国企业和个人与二人进行交易。4日,土耳其针锋相对,对美国两名部长级高官施加同等制裁,并在15日再次驳回布伦森的上诉。
除政治上不断施压外,美国还向土耳其举起经济制裁的大棒。特朗普于8月10日宣布,将土钢铁和铝产品的进口关税分别上调至50%和20%,并对其银行和金融领域施压。此举加剧了土市场的混乱及恐慌情绪,触发土货币里拉对美元汇率在短时间内暴跌。
在制裁压力下,土耳其推行了一系列止损措施。央行积极提供流动性支撑,限制对里拉的做空交易,并对信用卡分期付款交易进行严格管控,暂时遏制了里拉持续“探底”的势头。土政府争取到卡塔尔150亿美元的经济援助,并努力修复同法、德等欧洲国家的关系,在一定程度上收到平复市场的效果。与此同时,土耳其8月15日颁布总统令,决定对从美国进口的包括汽车、酒类饮品和烟草在内的22种商品,征收相当于5.33亿美元的额外税收,回应美方制裁。但外界认为,美土之间形成的“螺旋式”相互制裁无疑会使土政府“长期承压”,未来土耳其经济走势还有待观察。
“里拉危机”折射顽疾
针对国际舆论普遍关注的美国加征关税对土经济造成的影响,白宫发言人表示,美方的举动是“出于国家安全利益考虑”,而土耳其经济问题“由来已久”,并非美方施压所致。对此有分析指出,美国的辩解虽是有意“撇清干系”,但也客观反映出土耳其在适应国际宏观经济环境变化、抵御金融风险能力等方面的脆弱性。特别是美国加息叠加美元升值,全球资本回流美国,土耳其不得不承受资本外流、汇率贬值、外债高筑等多重打击,继而导致系统性金融风险的出现。因此,土耳其爆发的“里拉危机”本质上是根源于其经济结构性顽疾的综合性经济危机。
据了解,自埃尔多安2003年上台后,土耳其经济实现连续的高速增长,特别是近几年国内生产总值增速保持在7%以上。但增长的背后是长期低利率经济刺激政策、不计后果的举国借贷、过度依赖外部投资和融资,最终导致了积重难返的结构性失衡和深层次矛盾。
多重矛盾加深隔阂
“9·11事件”后,美土关系进入转型期。特别是埃尔多安上台执政后,土政府提出“战略深度主义”外交政策和2023年“百年愿景”目标,标志其正逐步调整先前全面追随西方战略的路线,开始强调发展道路的自主性。未遂军事政变后,埃尔多安开始站在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的对立面,不断鼓动民族主义情绪,美土矛盾呈现出多维性。
首先,美土两国战略互信缺失。虽然土耳其是北约成员国,但其伊斯兰教传统同西方政治制度和基督教价值观差异明显,与美国在北塞浦路斯、亚美尼亚种族大屠杀、人权和新闻自由等问题上分歧严重。此外,西方舆论大多对土政府及埃尔多安本人持负面看法。
其次,土俄走近影响北约整体防务。未遂军事政变将埃尔多安推向俄罗斯,土俄两国“重归于好”,共同推动阿斯塔纳和谈,抢夺美国在叙利亚问题上的话语权。土耳其还不顾美国反对,向俄订购S-400防空导弹,导致北约防务链条上形成一个重大缺口。
第三,土在中东事务上同美“唱反调”。土耳其长期与以色列频繁发生外交摩擦;将美国支持的叙利亚库尔德武装视为重大安全威胁,并对其实施越境打击;在伊朗问题上,土耳其拒绝对伊朗实施制裁。
虽然美土关系滑至谷底,但从目前看,美土彻底撕破脸的可能性不大。陷入困境的土耳其经济无法承受美国持续的制裁,完全脱离西方资本、技术、市场以及北约的防务合作也不切实际。而特朗普也不愿看到土耳其继续同俄罗斯走近,不会“逼得太紧”,美土关系还有回调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