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防长马蒂斯近期突访阿富汗，表示塔利班内部的一些小组织已经开始与阿富汗政府接触，或表示有兴趣谈判，虽然他们不能代表整个塔利班，距离搭起塔利班与阿政府接触的桥梁还太遥远，但一些塔利班分子显然有兴趣与政府谈判。阿富汗政府在第二轮“喀布尔进程”前，也表示愿意承认塔利班为阿国内合法政党，而塔利班也发表声明，要求与美国直接对话，用“和平方式”终结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塔利班之所以转变态度，主要有以下几点原因：

第一，对话的范围有限。塔利班愿意与美方开展双边对话，而非参与美方要求包含阿富汗政府的三方对话。失去政权的塔利班一直不承认阿富汗政府的合法性，除了两年多前与阿政府在巴基斯坦公开会谈外，双方一直以幕后接触的方式沟通。塔利班认为与美国扶持的代理政府开展对话，相当于承认强加在自己头上的“帽子”，意味着塔利班默认自身的政治地位从属于代理政府，这无疑违背了塔利班的斗争纲领。

第二，美国的新阿富汗战略使塔利班面临更大的生存压力。2017年8月，美公布对阿新战略，继续向阿富汗增兵，试图通过“以压促谈”方式迫使塔利班以和平、合法的方式参与阿富汗政府重组和国家治理进程。塔利班在美国的战略压力下，可回旋的余地进一步缩小，以参与对话的姿态换取生存空间是不得已的选择。

第三，阿富汗加尼政府对塔利班的态度微调，为对话创造了宽松的环境。加尼在第二轮“喀布尔进程”开幕辞中提出，不设前提条件欢迎塔利班加入和谈，并承诺阿富汗政府愿意采取停火、承认塔利班组织为政党、举行选举等一系列措施。这与加尼此前一直斥责塔利班成员是“恐怖分子”“叛乱分子”的态度明显有别。加尼政府展现出相对宽容、灵活的姿态，不再对塔利班一棍子打死，释放了积极信号。

第四，战场上的僵持不利于塔利班，促使其寻求出路。当前阿富汗政府军与塔利班控制的地盘旗鼓相当，形成谁也无法吃掉对方的僵局，双方被迫进入持久战阶段，久拖不决的战事意味着双方将消耗大量的人力与后勤补给资源来支撑既有的战场格局。阿富汗政府军在国际社会的援助下，尚能承受这种持久消耗。但对于塔利班来说，缺乏外部支持，其承受力无法与前者相比，与其被持久战拖垮，不如选择“以退为进”的和平途径突破来自战场的压力，避免不利局面进一步恶化。

第五，塔利班内部意见不统一，也影响到其自身作为一个整体所发出的声音。塔利班并非铁板一块，内部激进派、温和派乃至投机派之间关于塔利班道路之争、权力之争的情况一直存在。其内部各组织在面对小团体利益和巨大的外部压力下，对塔利班的前景有不同的判断，以至于出现不同的立场。在目前的形势下，塔利班部分组织倾向以对话解决问题，实属正常现象，但并不代表塔利班整体立场的逆转。

总之，塔利班在外部压力与自身的困境下，以积极的姿态参与阿富汗和平进程有一定的合理性，但是塔利班、美国、阿富汗政府之间的本质矛盾并没有消解，塔利班绝不会轻易主动或者被动纳入到阿富汗的权力体系，阿富汗的和平曙光还远未到来。

（作者单位为复旦大学国际关系与公共事务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