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识·军旅·人生】
光明日报记者 刘小兵 光明日报通讯员 张照星 顾莹
按下启动键,风洞中传来熟悉的气流声,片刻后复归平静。实验室的这一端,易仕和正指导学生分析电脑里生成的数据。近日,记者在国防科技大学空天科学学院见到易仕和教授时,他正在实验现场忙碌。
“不忙不行,30年了,我们一直在突破。”易仕和见缝插针地回答记者的问题。他从事的是高速导弹领域相关基础研究,正是他持之以恒地创新突破,为高速导弹铸就了“火眼金睛”,使得我军精确打击有了独创性的技术支撑。
日前,易仕和团队再次传来好消息:成功研制出高速飞行器流场超高频成像测试系统,可以清晰呈现导弹成像窗口的复杂流动,这是他带领团队在基础研究方面取得的又一突破。
工作中的易仕和。何书远摄/光明图片
把突破高速飞行器流场测量技术放在心上
1991年是易仕和人生中一个重要的年份。那年,海湾战争爆发,远程精确打击武器的强大威力震惊了世界,也震醒了即将研究生毕业的易仕和。他开始认真思考未来,一个问号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我们国家何时能自主研制出更先进的武器装备?这个问号牵引着他将人生坐标,牢牢锚定在高速导弹相关基础研究上。
上世纪末,在高速飞行器研究领域,有一道世界性的难题困扰学界:流场速度超快、温度超高,而且看不见、摸不着,该如何测量并弄清机理?
科研“嗅觉”灵敏的易仕和察觉到,这项研究或许能破解制约我国高速精确打击武器面临的难题,他试图了解更多,却发现这一领域在世界上尚属空白。
“源头的东西只能自己去琢磨、去研究、去创新,每一步都异常艰难。”易仕和回忆道。一次,他像往常一样做实验,电脑屏幕上出现纳米粒子的散射图像,这本是平常的实验结果,他却多留了一份心。“纳米粒子的动力学特性很好,它的散射信号与湍流参数有特定关系。”易仕和脑子里一个想法越来越清晰——利用纳米粒子对高速流场进行精细测量。
说干就干,易仕和立马带着团队投入到研究中。然而,纳米粒子在空气中出现团聚现象,作为成像载体,团聚的纳米粒子无法实现精细测量。研究陷入停滞,可易仕和没有气馁,他默默地寻找他法。最终,易仕和带领团队耗时3年,历经千百次实验,解决了纳米粒子团聚的问题。随后,他们乘胜追击,加紧攻关,终于破解世界性难题——让高速飞行器流场变得清晰可见、精确可测,为高速导弹实现精确打击奠定了流动理论基础。
把高速导弹成像探测研究握在手上
“高温”和“湍流”曾是困扰易仕和多年的“敌人”。从2005年起,易仕和带领团队开启了高速导弹成像探测及相关技术研究的旅程。
红外成像制导导弹低速飞行时,精度高、抗干扰,优势十分明显,但高速飞行时,高温和湍流使得导弹表面犹如一团“火球”,导致成像探测器无法对目标清晰成像,无法实现精确制导,易仕和立志要打败“高温”和“湍流”这两个“敌人”。然而,理论方案想了一轮又一轮,实现起来却困难重重。测试做了一遍又一遍,却不断否定先前的设想,易仕和团队的研究仿佛进入死胡同。
一个狂风裹挟暴雨的夜晚,实验室突然停电,易仕和团队成员只好收工。在开车回家途中,前挡风玻璃起雾,易仕和习惯性地打开吹风开关,在按下按钮的那一刻,一个灵感闪过脑海:挡风玻璃的雾气可以用气流吹走,“高温”和“湍流”可否用气流吹走呢?深思过后,易仕和认为利用相应的技术手段一定能够实现。
易仕和立马调转车头,同时召唤团队成员回到实验室。在黑暗中,他们借着手机电筒的微光讨论方案,来电后,又在实验室计算了一个通宵。最终,细致的数值仿真和试验测试结论验证了易仕和的想法。
“高温”和“湍流”两个“敌人”终于败退了,易仕和带领团队在高速导弹成像探测研究领域迎来曙光。而从“曙光初现”到“旭日东升”,他们又历经了六七年的艰苦攻关,才成功研制出原理样机。这一解决方案,使高速导弹的表面温度大幅下降,让精确成像制导成为可能。
把新时代革命军人的使命扛在肩上
“最先进的仪器设备永远买不到,只能靠双手造出来。”在易仕和的日记本上记录着这样一句话。
2015年,易仕和团队申请到一个国家重大科研仪器研制项目,研究高速流场动态演化测量技术。然而,关键的实验器材——超高速相机却成为阻碍前行的拦路虎。他们考察多家单位,购置了一台性能先进的相机,但在实验中却无法达到预期目标。
“既然买来的不能用,那就自己做。”易仕和带着团队人员白天黑夜连轴转,仅用半年,就设计出一款超高速相机,以每秒百万张图片的速度,清晰地记录下高速飞行器流场的动态时空演化历程。
回望来路,几乎每一步都浸润着创新的汗水。截至目前,易仕和团队的创新成果已在多家航天工业部门和部队单位得到成功应用,为多型武器装备研制作出重要贡献。
新时代,新使命。如今,年过半百的易仕和每天依旧坚守在科技创新一线。“身为新时代革命军人要牢记肩上的使命。”易仕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