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吴迪说是来当兵,其实是来当“马夫”。
刚满18岁的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现在还要照顾15匹比他自己高一头的军马。
新马“下连”那天,吴迪有点懵——8匹马出现了“高反”症状,晕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吴迪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只得等几位塔吉克族大叔来帮忙“诊治”。说是“诊治”,其实是马自己站起来的——吴迪直到现在也没参透这股“神秘力量”。
每到饭点,吴迪就会把军马放出来边晒太阳边吃草。
高原伤人,更伤马。草没有营养,但更多时候都没有草;雪水让人易得肾结石,马喝了也会损伤骨质;缺氧让人会变得迟钝,马经常低头看着地,运动能力也会下降;骨质疏松、胃病是官兵们的通病,马待久了也会食欲不振、眼神无光。
为了养好这些军马,吴迪每天都要花8、9个小时和它们呆在一起,用心观察着它们的一举一动,也和它们一同成长为“靠谱的战友”。
吴迪和白蹄差不多同一时间来到红其拉甫,一人一马有着许多相似之处——黑黑的、壮壮的,又都很“自我”。
白蹄是个暴脾气,喜欢单独行动,时不时跳过铁丝网去偷吃玉米。那次,白蹄又玩失踪,吴迪找了好久才找到它,窝了一肚子火,可白蹄偏不听话,执拗地不回马厩,用蹄子扒地来表达不满。
“你的眼神,马能看懂。”大概怕吴迪生气,白蹄才颠颠地回了马厩。后来吴迪才明白,只吃枯草,马也会发脾气。以后,他时不时在草料里加点盐,让马的骨头变得强壮。看见马儿们翻着嘴唇露着牙蹦来跳去的,吴迪心里很是开心。
巡逻官兵骑着军马在边防线上巡逻。资料图
遇事多考虑他人,专注做一件事,吴迪的改变让班长们竖起大拇指,也让妈妈宽慰许多。
在吴迪妈妈的印象里,红其拉甫是那个“春晚上给全国人民拜年”的地方。临近春节,红其拉甫边防连的官兵又要录制拜年短片,而吴迪因为在外喂马没能入镜——“没关系,有‘红其拉甫’就行。”
红其拉甫的动物会陪你一同成长,但有时也会让你成长。
想起刚来连队,戴克慧望着四周的戈壁,干燥得直流鼻血,也不是没想过要“逃走”。
心情苦闷时,戴克慧很依赖军犬兰德尔的陪伴。兰德尔是戴克慧的“老班长”了,它陪着一茬茬边防官兵在红其拉甫守了十几年。死后被葬在不远处的4号阵地上,它的脚指向巴基斯坦方向,头一直望着中国。
下士叶斯波力抱着军犬,蹚过冰冷刺骨的河水。资料图
每次巡逻路上,戴克慧总是要去兰德尔的墓碑前呆上一会儿,哼唱着民谣《南山南》的旋律——“南山喃,北海北,北海有墓碑……”冰山绵延不绝,兰德尔一生也没走出去这片高原。狗的一生,人的一生,都是为着同一个使命。
一代人正在老去,但总有人正年轻。
在这天山之南的苦寒边关,也总有生命在坚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