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英雄张富清再次穿上军装,精气神依然十足。中国国防报记者 穆可双摄
“长征”,何惧山高路远
1949——中国时间进入崭新纪元。对中华民族而言,这是获得新生的一年;对张富清而言,这是奔袭战斗的一年。正如《保卫延安》所写:走!打!是生活中的一切。
1949年2月1日,西北野战军整编为第一野战军。张富清所在团整编为第2军第5师第14团。
番号的改变,折射着时局的发展。新中国的桅杆,已刺破海平面。与西柏坡嘀嘀的电报声同样急切的,是解放军指战员奔袭作战的脚步。
在1949年5月至7月“陕中战役、扶眉战役经过图”上,一段段红粗箭头,标注着第2军的战斗路线,东起蒲城,途经泾阳、咸阳、兴平、扶风,西至宝鸡。
8月5日那天,“一野”发出动员令,号召全体指战员:为“解放整个大西北而战斗”,“敌人逃到哪里必须追到哪里,不给片刻喘息机会”。
各部队冒风雨,忍饥饿,连续奔袭。“那段日子,除了打仗,没记起在哪个地方停过。”张富清回忆说。
并不是神兵天降。路,是一步一步丈量;仗,是一场一场拼杀。张富清和战友们,日以继夜,攻城拔寨,风卷残云。
7月底,“一野”三路大军陈兵陕甘边境,直指平凉——宁甘两省的咽喉。队伍中的张富清,第一次走出陕西。至此,八百里秦川,换了人间。
新中国成立前夕,党中央决定:“第一野战军必须在1949年冬结束西北解放战争,以便明年进入和平建设,新疆不能例外。”
新中国成立那天,张富清跋涉在进军酒泉的路上。喜讯,是两天后听到的。“新中国成立啦!”他和战友们格外高兴,举枪高喊!
新中国成立第4天,第1兵团在酒泉召开进疆誓师大会,号召部队“把五星红旗插上帕米尔高原”。
酒泉至喀什,2500多公里,要穿越戈壁瀚海,翻越雪山峻岭。当时,新疆尚无铁路,公路极差——有人说,这支红军部队,开始了“第三次长征”。
挺进途中,张富清和战友们时常高唱由王震的诗谱成的战歌:“白雪罩祁连,乌云盖山巅。草原秋风狂,凯歌进新疆。”他的内心也如这战歌,激昂、欢快。
当时,他已作为战斗骨干调入第2军教导团。在吐鲁番过冬后,教导团徒步1600多公里,于1950年三四月间到达喀什。
新中国成立后的“长征”,比此前的“幸福”多了。张富清说:“到哈密后,再没打过光脚板。以前,没鞋穿是常事。”他的脚底老茧又厚又硬,“赤脚不影响行军打仗”。
不光有了新军鞋,还有了新军装。“部分官兵换上黄色的新军装,还有了新棉衣。”而全体换装,是到了南疆以后。
吃饭,终于都用上碗了。此前,尤其是奔袭途中,开饭时,炊事员都是把食物或往军帽里、或往衣襟上、或往几片树叶上一扣,大家边吃边走。
即使是用汽油桶烧开水,也成了他的“幸福点”。“到喀什后,能经常洗衣服了,用开水一烫,烫死的虱子漂一层……”半年后,军衣上才没了“小动物”。
新疆,揭开新的历史一页。教导团到疏勒后,也迎来一边开荒、一边建营房的激情岁月。在“大草湖”,张富清和战友们搭起帐篷,拉开“军垦第一犁”。
然而,1953年初,部队领导找到张富清说,上级准备抽调连以上战斗骨干入朝作战,问他是否报名。
“新中国不容侵犯,我去!”张富清毫不犹豫地报了名。随后,不到半个月,他就和几十名战斗骨干,迈开双腿,再次出发。
从新疆到北京,是张富清的又一次 “长征”。一行人,背着面粉做的坨坨馍,星夜兼程。沿途,公路仍很欠缺,有车时就坐一段,大多时候是徒步。
那一趟,走了一个来月,万千山岗、风雨冰雪都经历了。途经鄯善,遭遇沙尘暴,黄沙遮天蔽日,一行人蒙着纱布才能睁开眼睛、辨识路线,行进极其艰难。
“路上缺水,在补给站装一壶水,渴得受不了才舍得喝一口,干得口鼻出血,有人还晕倒过。”张富清回忆。
“到北京后,我感到很疲劳,吃饭不大吃得进去,接连好几天只想喝水。”彼时,朝鲜战事已经缓和,这批待命出征的战斗骨干在京休整。
从“山连山川连川”的陕北,到“平沙莽莽黄入天”的南疆,再到首都北京,张富清走了多少路!新中国,是打出来的,也是走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