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有“生死线”之称的川藏线全长3176公里,横跨14条江河,翻越21座海拔4000米以上的大山,沿线有雪崩、塌方、泥石流等自然灾害频发的路段100多处,80%以上的公路处在陡坡和悬崖地带。
第70次川藏线“旅行”
“扎根高原12载,青春年华献边防。”四连班长冯世超抚摸着陪伴自己征战川藏线多年的斯太尔战车泪流满面、难以释怀。当兵16年,他已经连续70次驾车征战川藏线,将700余吨物资安全运抵藏区。
川藏兵站部与川藏公路相伴而生,历代官兵置身险中不怕险、越是艰险越向前,每年有七八个月时间奋战在川藏线上,顽强克服自然灾害和高原缺氧带来的重重困难,为保障西藏边防建设和驻藏部队生活作出了巨大牺牲与奉献。
每年雪域高原部分路段大雪封山前,该部官兵都会执行进藏冬囤物资运输任务。考虑到冯世超服役期满,此次任务出发前,连队打算让他留守,不再上线执行任务,可这个硬汉坚持要站好最后一班岗。
“425号车挂不进挡,停靠在东达山顶。” 学员葛佳辉经过一番检修后,束手无策,不得已向班长求援。风雪中,冯世超携带工具箱迅速上前,伏在发动机上开始 “诊脉”,不到一分钟便找准症结,钻入车底开始忙活起来。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东达山顶车辆离合器片烧蚀,长跑这条线的老兵都知道这个理。东达山海拔5130米,常年高寒缺氧,要解决离合器片烧蚀这个故障,需耗时3个小时,体力消耗巨大、工程复杂。然而就是这样又苦又累的活,冯世超一干就是12年,也先后带出了23个徒弟。
一路上,说起线上的故事,老冯如数家珍。10年前,为支援某高原机场改扩建,他所在连担负专用物资器材运输任务。抵达机场当晚突降大雪,气温接近零下20摄氏度,他和战友们用尽各种御寒物资,想尽各种办法:点火取暖、抱团取暖、小跑取暖……终于熬到了太阳升起的那一刻。
2012年,闻名遐迩的海通沟突发险情,他所在车队被泥石流截断,几十名官兵被围困,进退两难。他们留好遗书,靠着几瓶矿泉水和少许干粮,终于等到战友们的成功救援。随后,又辗转青藏线,长途机动上千公里,顺利返回营区,确保了人车安全。
百步之内有险情,十里之内埋忠骨。离队前,老兵们还有一个心愿,再去看
一眼长眠于雪山的661名老班长。在川藏兵站部,一代代汽车兵扎根川藏线,舍不下的既有这身军装和战友情,还有那守边固防的信念。每一位汽车兵只要走过一次川藏线,都会自然而然地把这里当成他们的家。这条蜿蜒崎岖的山路上,承载着官兵们的青春,也绵延着不舍和眷念。
“牛郎和织女”双双把家还
“到了,车队到了。”傍晚,笔者搭乘的运输车经过一个星期的长途机动,终于进入扎木兵站。微弱的灯光下,一名女护士背着医疗箱不停地穿梭于车场,第一时间为到站汽车兵进行巡诊。
“这是我调到高原工作11年来养成的一个习惯,也是我最幸福和快乐的时光,因为以前巡诊还能和丈夫余兵兵相聚。”陈丹丹告诉笔者。
余兵兵是川藏兵站部一名驾驶员,2016年底退伍。之前,夫妻两人一个在四川蒲江,一个在西藏扎木,长期分居在川藏线的两头。因为同时休假的机会并不多,所以结婚10余年,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到一年。
2007年,两人瞒着父母领了结婚证。此后,陈丹丹参加全军护理技能大比武,荣立三等功。而为了儿时的梦想,陈丹丹放弃城市医院的优越条件,主动申请调入西藏,在扎木医疗所当护士。
“上高原是我们所有士兵的梦想。”陈丹丹说。但真上了高原问题也来了。高原上的气候对她的身体造成很大影响——结婚4年才怀上孩子。由于身体虚弱,孩子7个月就出生了。早产大出血,当时丈夫还不在身边。孩子生下来是四斤一两六,好在儿子争气,在保温箱里待了一个星期就出来了。
后来,余兵兵给儿子取名“余思辰”,代表着他对妻子的思念。由于两人都在川藏线上服役,孩子只好交给在雅安的外公外婆抚养。余兵兵每次完成任务后,还能轮休回家。而对于远在千里之外的陈丹丹来说,每年只能在休假时才有机会见到孩子。“很多时候,孩子都对我爱搭不理。在他的意识里,妈妈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说到这儿,陈丹丹的眼睛湿润了。
那年8月4日,一家三口终于可以欢聚,这天是儿子的生日。余兵兵和妻子商量去照相馆照一张全家福。“平时儿子很讨厌照相,当天看到我们穿着军装,他很好奇,自己也要穿。从照相馆给他找了一套小军装,他穿上后不哭不闹,照片很顺利地就拍好了。” 余兵兵说道。
如今,带着战友们的祝福,陈丹丹走下高原,来到繁华的都市,丈夫余兵兵便带着两个孩子,捧着鲜花,迎接妻子回家。从此,这对相隔上千公里的“牛郎和织女”终于双双把家还。
“雪域孤岛”的苦与乐
“人都说高原红,人都说高原蓝,高原上有一张红红的笑脸……”伴随着这首熟悉的旋律,老兵刘力员仿佛又回到了当初走上雪域高原的那一刻。
2002年冬天,刚完成新训工作,刘力员便搭乘大巴车向雪域高原出发。翻过二郎山、折多山,初上高原的新鲜劲也慢慢消褪。“第一天晚上我们几十名战友夜宿新都桥兵站,由于第一次上高原,加之气温骤降,许多战友都出现严重高原反应。”刘力员回忆道。
短暂的夜晚,谁也没有想到,因为高寒缺氧,自己先后醒了10余次,每次醒来喝上一口热水,喘上几口大气,又继续沉睡。高原的第一夜,至今镌刻在内心深处。
2011年,经过连续9年高原风霜雨雪的洗礼,刘力员也锤炼为一名合格尖兵。站里最苦的荣许兵站急需人手,刘力员便主动申请调了过去。
海拔4100余米的荣许兵站,东返是险峻著称的觉巴山,西进是海拔5130米的东达山,外表并不起眼的荣许兵站,成为名副其实的“雪域孤岛”。10多年以前,它曾发挥过接力保障车队进藏的重要作用。时光荏苒,由于川藏线道路条件改善,车队运行节奏加快,荣许兵站接待保障任务逐年减少,但在这高原深山远离城镇的地方,仍需要官兵常年坚守。
早就听说荣许苦,初上荣许的老刘虽然做好了心理和身体上的准备,可面对眼前的一大堆“不易”,真切地感受到什么叫作“经纬度不变、只有海拔在变”。荣许的冬天长达半年,陪伴他们最多的只有四周贫瘠的大山、稀薄的氧气、忠诚的军犬和可怕的疾病。
聊微信、刷微博、玩抖音……这些看似平凡的生活,对于兵站官兵来说却只能是一种奢望。因为地理原因,兵站过去用电一直靠附近的小型水电站供电,但到了冬季,进入枯水期,夜间气温接近零下30摄氏度,河水结冰,微弱的灯光早早就会罢工。老刘每天中午在太阳最毒辣的时候,都会和战友们一起凿冰,清理河道杂物,确保每天能用上几个小时的电。
2016年,由于夏季突发大水,水电站被毁,官兵们只能靠发电机每天供电3小时,至于移动网络,还停留在2G网时代。
他和战友们除了日常训练,也养成了每日学习一个小时的习惯。站长王俊杰正是兵站建成60余年来,在“蔬菜大棚学习室”里考上的第一个硕士研究生。
“王站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这个月,兵站接通了国家电网,各种电器设备都运转起来了;兵站还开通了4G网络信号,我们可以随时和家人视频聊天了……”离队前,老刘拿起电话,欣喜地告诉在国防大学上学的站长王俊杰。
就在笔者发稿前,老刘还专门发来消息:“一朝戎装,一生荣光。回家快一个月了,梦里全是在高原的幸福时光,战友情、兄弟情,终生难忘,若有战,召必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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