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军跳崖人数在100人左右”
当年的困牛山村属于石阡县和思南县的交界地带,两县对这段悲壮的历史都没有记载,因此一直尘封着。上世纪70年代,当地公社还组织群众下河打捞红军战士遗骨,但很少被外界知晓。
2001年,38岁的杨又铸任石阡县党史研究室副主任,一次偶然的机会,他接触到困牛山战斗相关资料,他问身边同事:困牛山到底在哪?没有人能说清楚。
杨又铸曾在乡镇工作,有不少熟人朋友,他就托人四处打听,后来听说龙塘镇有困牛山这么个地方。“我在龙塘镇找到困牛山村,一去就碰到一个90多岁的老人,他亲眼看见红军跳崖,还有其他目击者,他们带我去看了跳崖的地方。”杨又铸说。
在之后的两年时间里,杨又铸走访了困牛山村及周边十多个村庄的100多名亲历者、亲历者后代和幸存红军后代。其中,目击当年红军跳崖的村民9人,都已八九十岁高龄,而能确认身份的幸存红军已全部离世。
为把这件事情搞清楚,杨又铸多次专程到贵阳,恳请一些老党史专家帮忙搜集资料,“他们听说后都很感动,想到实地祭拜,但那时从贵阳到石阡坐车要两天,这个心愿一直没有实现,我就在石阡做实地调查,他们帮忙丰富完善资料,有的专家甚至到北京,去军事博物馆抄录资料。”
在走访中,蔡应举、滕久全、安天明、姚祖华、张著明等见证者,向杨又铸回忆了让他们毕生难忘的困牛山战斗:那天,他们听到“黑滩河沟里枪声嚯嚯地响”,“首长(团长田海清)被打死,红军战士放声大哭的声音”。看到跳崖的净是些十五六岁的娃娃,跳崖牺牲的红军“一窖窖”(意思是“一群群”),“一个红军飞下崖去屁股插在树桩桩上”。
你一言我一语,尘封的历史越来越清晰。有人说,红军到了困牛山,给孤寡老人田大娘十多块大洋,还有人说,住宿卢万培家屋檐下的红军走时留下一段黄州白布。
“这些老人回忆,红军不怕死,与敌人肉搏,打穿制服的敌军一枪一个准,只是不打拿棍棒的百姓,把枪打得很高。”杨又铸说。困牛山战斗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在虎井沟河边一带,到处都能见到红军烈士的遗骨。
据贵州省党史专家综合分析党史、军史资料、历史档案记载,以及实地走访调查和考察,红军跳崖人数在100人左右。
国民党军队离开后,群众明白红军并不像国民党说的那样,很多人冒着生命危险,出来救护红军,待伤病治好,体力恢复后,又送红军上路到印江县寻找主力部队。除了陈世荣,被村民主动救了下来的红军还有很多。群众不怕国民政府查办,收藏红军遗物、安埋尸骨,传颂红军故事。
新中国成立后,失散红军得到党和政府的关怀爱护。陈世荣常应邀到附近学校等单位讲述当年红军跳崖的英雄事迹,每次都深深打动师生心灵,引起强烈共鸣。蔡应举常说:“红军、红军,血肉相亲,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没有红军就没有我们的幸福生活。”
2004年是红军长征出发70周年,杨又铸拿出自家准备购买小轿车的10万元,自费出版了心血著成的《困牛山红军壮举》一书。
“红军在面对百姓误解,把他们当成匪来打的情况下,依然把百姓当亲人,把生的希望留给百姓,自己选择了死,这是怎样的一种精神?”杨又铸感叹说,“出版这本书,是贵州一批老党史工作者的心愿,那么多红军牺牲在这个地方,连名字都没有留下,我作为基层一名党史干部,有责任把这些记录下来,或许能让世人受到一点点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