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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送我去从军

来源:解放军报作者:兖 子责任编辑:许品2014-01-02 08:41

娘走了3年,俺想了3年。我永远忘不了,正是当年娘的主张,娘的执拗,娘的“逼迫”,才使我走出农村、迈入军营,才使我有机会在人民军队这个大学校里经受锻炼,从一个农村娃成长为军队领导干部。

1977年,我高中毕业,恰好国家高考制度恢复,这是当时农村青年跳出农门的一条最快最直的道,但我却高考未中。村里便安排我在大队小学担任了民办教师,这在当时的农村是很体面的工作,对我再次高考也非常有利。考大学是我当时唯一的目标、最大的心愿。教学之余,几乎全部时间都用在了复习备考上,以至于村里人都知道我是要考大学的。有一天,民兵连长到学校告诉我,说村里安排我去验兵。啥?让我去验兵?那我怎么考大学?他解释说:“今年只给村里分了一个当兵指标,适龄青年不多,体检你去充个数,你就是验上也是别人去。”我想,那几个人身体都很壮实,只要他们有一个人验上,我就不用去了。这样,我勉强答应了下来。没想到,这个不经意的事情,却改变了我一生的命运。

那年我17岁,身体虽然瘦小,但很健康。一出县医院,就有人告诉我,我们村只有我一个人通过了体检。这大出我的意料。这可咋办,我还咋考大学呀?回家路上,我一直琢磨:当兵几年,如果提不了干,复员还得回农村,甚至连民办教师都当不成了——不去!回到家,我狠狠地将自行车戳到院子中间,对着屋里正在等我的父母和二哥直喊:“不行,不行,我不去当兵,明天就去找支书!”但全家人都一致鼓励我去当兵,丝毫不顾我心中的那个大学梦。

第二天一大早,我来到支书家,想找支书说情换个人去。厨屋里,支书的老伴——我管她叫奶奶,正在做饭。看见我就高兴地说:“听说你挑上兵了,好事!”“我咋能当兵,我要考大学啊。”“当兵怎么不好?你娘为了这事不知跑了俺家多少趟,和你爷爷磨咕了多少回。”我这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娘的想法。俺娘什么时候找的?怎么没跟我说过?我扭身就回了家,去和娘理论。娘耐心劝我,但我什么都听不进去,把一肚子邪火都撒到了娘身上。多年后,二哥才告诉我,你验兵回家的那天娘就说,你要是回来高高兴兴,这事就没成,叫我们就不提前边的事了;你要是横鼻子瞪眼使性子,那就说明验上了,咱们全家都要说服你去当兵。知子莫若母,娘知道我心里有个大学梦。然而那时尚且年少的我,却并不知道娘的一片苦心。从验兵到离家的两个多月里,我和娘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是争吵。当兵走的那天,娘按家乡习俗,天不亮就给我包了饺子。吃饭时,娘还絮絮叨叨地和我说,“儿啊,当兵是好事,娘是不会害你的。”听了这话,我火更大了,摔下筷子,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

前行的车轮拉远我深爱的家乡。当满腔不甘渐渐沉淀,忧伤与思念便缓缓升起,挥之不去。我当兵远赴西北,那儿的月光依旧皎洁,却少了家乡的宁静与温柔。我一边工作,一边挤时间复习,一直都没有放弃自己的大学梦。这个梦虽然清晰,却又有些遥远。它像一缕月华,绽放着永恒的光辉,在我心田蜿蜒流淌。1979年,军队院校恢复考试招收士兵学员,我顺利考上了军校。

10年后,当我将年事已高的娘接到北京安享晚年时,我问,当年您为什么非要让我参军?娘说:“我当时想,民办教师是人人羡慕的,高考哪那么容易啊?那年你们那帮同学百十号人,一个都没考上,我怕你万一再考不上,对你又是个打击。娘知道你打小就聪明,到了部队肯定会有出息。”这时我才恍然大悟,彻底理解了娘的良苦用心。是啊,母爱不仅仅体现在对儿女无微不至的疼爱中,有时也表现在那些看似不近情理的“逼迫”中,更体现在她心中对祖国的热爱里。我蓦然悟出,我在部队的每一个进步、每一次成长,除了有首长和战友的关心帮助,还包含着母亲那无言的大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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